第五章 入夜千帐灯
明月怔了怔，这可从何答起？
如此，大街上有了一大亮点。两对绚丽璧人携一小书童，游走于遍地花灯大街上。花灯如葡萄似的一串串挂在门牙上。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煞有蹁跹戏碟之风。熏风撩起一层层光浪，如在人间仙境般幻彩。明月随手从一小贩的摊上扯出一盏嫣红色莲花灯，付了钱，递给颜如玉。
容若转身望向身后的明月，清俊的脸上洒发出一股夜晚才有的萤萤弱光，脸庞上露出干净的笑容，“其实今日的花灯节只是个特例，也就今年有罢了。”
容若笑了笑，“式微兄还懂得甚多。”有些无奈望着指缝夹着的灯谜，喃喃道，“爱不能忘？”
颜照笑道：“那就问问小女的意思吧。”他脸转向颜如玉，“玉儿，是否愿意？”
明月说完这句，心里就像压着一颗大石，有些气闷。她算是载到这档子事上了。咬着她不放，她就顺着接好了，一切后果，她可不负责。
容若微笑点头，眉目之间淡淡的，有些心不在焉。冰月也跟着好奇随便扯了张，念道：“怀里二十五只小猫，射一成语吗？”她抬首望向面前的花灯分类，亦是成语类别。
明月点头，握了握颜如玉的手，“有如此贤淑女子，夫复何求？”
然而，明月大方一笑，转身对颜照行个礼，准备下台。颜照一怔，忙吆喝，“卢公子就这样走了？”
在场几人莫可名状，一时想不出所以然。
颜如玉低眉浅笑，露出女儿姿态的羞涩，然语气却没有平常女儿那般娇柔做作，“父母之言，自当愿意。”颜如玉这么一说，颜照脸上笑得更欢，转向明月，“可否？”
只见客栈老板娘反问，“何谓铭心？”
明月一笑。后面跟上来的冰月与颜如玉面面相觑，冰月道：“刚才可错过什么了？”
“哎！真不知，式微你还这么浪漫。”冰月有些嫉妒道。明月条件反射看向容若，只见他正左顾右盼，并不在意冰月这席话。
明月蹙眉，还真是纠缠不清了。她转为微笑：“卢某今儿约人看花灯，不得再耽搁了。”她脑子一转悠，跑到颜如玉身边，对她朗朗一笑，“岳父，我想让玉儿陪我赏花灯。”她眼中带着调皮，抓住颜如玉的手，“可好？”
颜如玉摇头作罢，“实在想不出。”
冰月也甚好奇望向容若。
“也许命运的牵绊吧。”冰月怏怏然，显然知自己答错了。
颜如玉轻轻握着这块玉，“卢公子，谢谢。”
客栈老板娘见她这模样，就知道她自己否定了自己的答案，随即笑了笑，期待其他人的答案。
“……”明月浑身打个冷战，此话何解？
颜如玉白玉般的脸颊飞上两朵红云，别扭撇过头。
明月拉着颜如玉下台，场下响起阵阵掌声，她大大方方带颜如玉走到三人面前。第一个说话的是前雨，她似乎很吃惊，“公子，就这样了？”
明月一怔，有何初衷？
颜如玉一怔，脸上不知是灯晕染出红霞还是自生而成。
“那我更别说了，我就个文盲。”前雨摇摆双手，连连后退，推辞不答。
明月怔了怔，擒住她的一只霞白玉手，“如玉，跟为夫来就是。”
她知道她这样是不对的，可是做什么，都得做全吧？既然糟蹋人家了，就糟蹋全吧。
客栈老板娘笑而不答，而是岔开话题，“此次灯谜回答正确五道，可以免费到小店吃喝玩乐，还有一道，不知继续？”
客栈老板娘做出“请”的姿态，看来是答对了。几人相视而笑，容若反而苦涩答道：“拣个大便宜了。”
颜照看他女儿这模样，也不知他想些，无奈笑之，“也罢，也罢，不过还请卢公子早些带小女回来。”
客栈女人点头。冰月乐呵呵地笑，“满简单的嘛，再来一个好了。”她这次换了一个类别，抓了拟声一类，打开纸一看，有些莫明奇妙道：“听取蛙声一片，射三字口语？”
“咦？这是为何？”明月有些惊讶。
“青蛙的声音不是呱呱叫吗？”前雨看他们那么费力想，不禁把自己想法说了出来。此话一出，客栈老板娘却第一次露了笑脸，“单纯去思考一个问题，有时不一定就是欠缺考虑。”
“没有。”容若温和对冰月一笑，也随意从灯下扯出一张，打开一看，有些微怔，“印章谜？”
冰月望着一直观望明月的颜照，突然在一旁捂嘴偷乐道，“好像颜老爷被你这俊俏模样给吸引住了，连初衷都忘记了。”
容若道：“今年皇上喜得二子，自当百姓同庆。”
此时康熙八年末。要是明月没记错的话，真正意义上能活的第一个儿子似乎还要晚一年？她心中嘲笑自个一番，她管那么多干嘛？明月便对容若笑道：“确实值得庆贺。那么就来猜一个好了。”说完，就扯下一张纸条，夹在指尖一看。仅仅只有一个字，忘。
她有些奇怪，怎么这容若不附和冰月的话，也浪漫一把呢？
擂台上，风度翩翩俏公子尴尬一笑，“这岂不委屈了颜小姐吗？”
冰月望天，嘴里呢喃出：“心心相印？”
明月一听，转头看颜如玉，只见颜如玉也笑，“我父亲偏好俊美少年。”
不然以为呢？明月有些发愣望向颜照。只见颜照脸带笑意，“公子在颜府就住，颜某派人去苏州，向你父母汇报即使。”
冰月囔囔，“好了，欢迎如玉加入哦，我们现在去看花灯吧，我都等不及了。”冰月推搡他们，让他们不得不上前走几步。
明月凝望着他，容若虽表情清淡，但灼|热的眼神告诉她，他为之动容了。客栈老板娘突然一笑，“猜的甚是笃定，确实如此。”
而颜如玉似乎有些迟疑，拉拉明月的衣袖，“卢公子，我们真要去吗？”
冰月笑，“何乐而不为？”
明月扶额，有些苦恼，“印章谜是用印章做谜面制成的灯谜。印文部分的猜射和文义谜完全相同。不同的是，除了印文部分的猜射外，还要在谜底中加入与印章有关的字，如：雕、刻、印、章、治、金、石、玉等。这种猜射比普通灯谜难。因为多了广泛的词汇，要正确猜中，有一定难度。”
明月向花灯望去，瞩目环形，原来上方有分类。她摘取的正是四字成语部分。一声失笑，“如果是成语的话，忘字上亡下心，亡心为死心，心字底的话，应该就是死心塌地了。”
明月也是一怔。颜如玉眨了下眼，忍不住问：“何为印章谜？”
这时的容若似乎找到有趣的东西，他比其他三人速度稍快走至一家客栈门口，仔细打量起那些花灯之上的小纸片。
明月一听，突然笑了起来，“难道这题是老板娘特意的？”
客栈老板娘笑道：“甚是透彻，对。”
颜如玉脸上微红，低眉羞涩。
“卢某年龄尚幼，婚姻大事也不得擅作主张，不如这样，”明月沉吟片刻，“卢某先问问父母的意思，不能委屈了颜小姐，做妾是万万不得，我与父母商量后，自当赴京城迎娶颜小姐。”
一直未开口的容若嘴角露出一抹深意的微笑，“能出此印文之人，定当是有过此纠葛吧。”他语气道得平常，然眼神摄影出一股无名的忧郁，洒发至全身，带着浓厚的悲怜。
这是她求之不得的。明月笑着拱手，“自当速速归来。”为了把事做全，她还从腰间随意掏出一件佩玉，递给颜如玉，“这是我家的历代传下来的，虽然不及奇珍异宝，只是块很普通的玉佩。”她眼神认真无比，“但它一直是带着‘永结同心’的祝福传下来，所以……”
“好啊。”明月想不想，就代所有人回答，并且随手扯下一张，“轻舟已过万重山？四字成语？”她感到有些好笑，“一帆风顺可是？”
“公子，这是答四字成语。”花灯另一边的客栈老板娘端坐在椅子上，指着方才明月摘取的花灯道。
“一直记在心里。”明月有些犹豫说道，当自个把话说明，就认为有些不妥，忘的概念与铭心的概念还是有些微妙的隐射不同，应该是不对的。
“吟诗作词。”容若也跟着笑起来。
容若无言，撇眉进去了客栈。
当容若念起印文，他们就开始想，明月脑袋立刻回转，道，“刻骨铭心？”
明月上前一步，也跟着看了起来，似乎有些疑问：“这又不是上元节，只不过百姓随意自创的花灯节，怎么还有灯谜？”
心心相印？容许明月想到当年用过的面巾纸，水融不化的好纸，特别耐用，她怀念了一把。
颜照脸上却因为明月这席话失了颜色，他也许万万没想过结果会是如此吧。他正容道：“也好，只是颜某希望不要拖延太长，小女过了十六，我得令小女另嫁他人妇了。”
客栈老板娘面容无任何波澜，“这位公子可是想出答案了？”
容若点头，“一直沉溺于其中而不自知，当消散后，方知，爱难忘，留下刻骨相思。”
客栈老板娘别有深意一笑：“既然心心相印为何还爱不能忘？”
“好。”她专注望向颜如玉，心思却绕到别处。看来此事摆脱了，只是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被她“糟蹋”了。
她蹙着小眉，似乎很认真在思考，突然一亮，“应该是吃不下二十五只老鼠——百爪挠心？”